不见雲天_

对视一眼就明白

【玮你诚伦生贺24h|12:00】蝴蝶从海上来

上一棒:@梨子想睡觉

下一棒:@望月湖 


*非典型科幻/oe

*第一人称,蛮怪的我乱写

*推荐bgm: 葵因-1997 




钟嘉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




​ 

 

01

“走吧。”我说。

张玮伦仍然坚持着收拾行李。

 

“放弃吧,那些是〔灰尘〕,你这辈子也弄不走他们的。”我抱臂靠在门板上,木头腐朽得堪堪折断,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。

 

“行吧。”他面无表情,拉上外套拉链提上工具箱,“你蝴蝶呢,蓝色那几只?”

我无奈地摇摇手里的笼子:“前天他们冲进来要房租,交不起就被抢走了。”

“还好,倪克斯还在。”我敲敲玻璃壳子,里面的黑色蝴蝶有气无力地颤动一下。

“那行,走吧。”

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,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狭小阴暗的房子,再也不回去了。

 

 

 

 

02

很久以前,有个聪明又讨厌的家伙发明了〔诺亚方舟〕。轻轻植入芯片就可以逃离烂得不可理喻的现实生活,确实是何乐而不为。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。

 

〔诺亚方舟〕是椭圆形的地图,越靠近圆心所得到的生活越优渥。于是在争抢中,广告里呐喊的那句“没有阶级压迫”化为子虚乌有。

中心城是锥形的,顶上是漂亮的房子和光鲜的住户,底下是可怜的穷人,被叫做〔边缘人〕。

 

有人尖叫着要退出,而赤裸的真相摆在面前:方舟依靠用户的生命力而运行,退出只能交上生命,以虚弱的精神回到现实苟延残喘。

它就这样扭曲又恶劣地运行着,没有尽头。

 

意外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。

一开始是一个小孩,大叫着他看见了跳舞的花朵和逝去的妈妈在和他说话。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,直到他合上眼的那天,身上缠绕着盛开的大簇花朵灼伤了人们的眼,他们才恐惧起来。

 

承载着近乎世界上99%人的大脑的〔诺亚方舟〕被病毒攻击了,这是恐怖又残忍的事实。

 

死去看见美丽到令人发毛的美景,身上长出花朵。

有人说这是解脱,在程序里死亡就能回到现实世界;有人说这是病毒,被攻击了只会真正地死去,尸/体在现实世界里腐烂,思想在虚拟里开出花。

 

所有人,几乎是世界上所有人都绝望地呆在这里。自杀的用户都倒在原地,这里没有鲜血,没有伤口,没有病痛。取而代之的是生机蓬勃的绿色枝干,那些感染病毒的人的伤口里,开出的是五颜六色的花朵。

 

外面所剩无几的人在敲打这个巨大的牢笼,有时天空会出现一块鲜红的,那是一小块程序被破解了。

 

他们被划破的臂膀和裂开的身躯缝隙里面,开满了彩色的花。

痛苦消失殆尽,绝望代替思考。

 

 

我叫钟嘉诚,依照资料今天26岁整,是最后一个注册诺亚方舟的倒霉蛋。

哦,张玮伦是倒数第二个。

 

 


 

 

03

“不是,车呢?”张玮伦杵在停车场门口问我。

“喏,这不都是车?”我回答。

他沉默了许久,憋出来一句:“钟嘉诚你是不是有病啊?”

“哎,你骂人干什么?”

我按住要发作的张玮伦:“你看啊,那辆白色的708的,哥们失踪三个月了。黑色那辆隔壁姑娘的,搬走一个星期了。”

“我就看中这辆面包车,420昨天死的。”

 

张玮伦张了张嘴,抬起手又落下,说:“呃,那你车钥匙哪里来?”

“你看着啊。”我活动活动筋骨就要一脚踹上去,张玮伦一把拦住我。

“等会儿等会儿,你那身板还是算了。”他翻个白眼从地上拾起碎石猛地往玻璃上一砸,碎玻璃立刻碎了一地。他反手摸开老式的车门,扫干净座位上的碎屑说好了。

他手指上冒出细小的叶片——我愣了一秒,至今也没习惯方舟对待病痛的方式。

 

“上车。”他挥挥手。

我点了点头,钻进车里,顺手把鬓边冒出细小的两朵一年蓬挽到耳后。张玮伦目光一顿,我没管他,自顾自写起了笔记。

我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,我想在结束短暂的生命之前看看世界尽头的样子。

于是两个〔边缘人〕开启了一场逃亡。

 

 

 

 

04

我认识张玮伦是很久以前。

刚刚住进方舟的时候,张玮伦就挤着和我合租,我总觉得他有点儿熟悉,又说不上来。

 

“这玩意就是扯淡。”我听他无数次评价过方舟,无数次都是这样气愤的厌恶。

“那你为什么注册啊?”

然后就是熟悉的欲言又止,重复上演几百次。

 

车路过一家破败的剧院,我们沿着旋转楼梯爬到楼顶,躺在露天顶楼上过夜。

我的腕骨上开出一串满天星,淡紫色的小花细碎地一路蜷着我的无名指生长。我放在星空下面看了半天,问张玮伦像不像婚戒。他笑不出来。

 

一颗流星突然闪过,张玮伦着急忙慌地许愿。

入住方舟前我选择删去了五年回忆。闪亮的星星划过,太阳穴突然一阵发烫的刺痛,久违的记忆突然席卷而来。


我想起来了。

遥远的现实生活里,戏剧和歌舞早就消声灭迹,在城市的犄角旮旯里苟且偷生。

那时候还没有〔诺亚方舟〕,好多好多像我一样沉迷于这一切的人失去了依靠。我本以为时间会改变一切,我会慢慢走出来。

 

但或许我错了。

这是我的生命。或者说我们的生命,我们无法割舍这一切。

我还记得世界上最后一家剧院,门口用红油漆刷着一排大字:


跳舞!唱歌!演戏!到死为止!

 

后来中心局的人突然冲进来搜查,拆了这栋摇摇欲坠的建筑,将几个唱歌的人当做精神病关了进去。我们就像慌不择路的小动物一样四下逃窜,勉强逃出了废墟。

 

那天晚上,也是这样一个绝望的夜空,我终于万念俱灰地选择了〔诺亚方舟〕。而张玮伦思考了良久,陪着我注册了账号。

那天我无名指上张玮伦送的对戒,闪得亮晶晶。

 

“张玮伦。”我说。

“咋了?”

“原来人真的会反复爱上一个人啊。”他的眼睛和记忆的样子慢慢重合,我笑了。

“啥?”他有点奇怪,坐起来问我。

我摇摇头,眼角一滴眼泪蓄着没落下,举起手指看着天空,说你看那是不是星星。

 




 

05

张玮伦是个很庞大的人。

大多数时候,我看着他的眼睛,我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
 

路过山谷,本应该是瑟瑟凉风,可阳光裹挟着暖意往地上洒。一言不发的风吹过静谧的树林,立刻沙沙地响,一片树叶摩挲着另一片树叶,枯黄的细语本就不同与春日的新叶,只留逝去的依恋。

 

真好啊,就算是假的世界,也真好。

 

我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,接着上路。张玮伦一如往常地插科打诨,我嗯嗯啊啊地笑骂。


 爱呀,恨啊,都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。穷人据为己有的仅仅是一小部分。

我总以为张玮伦的情感没有我泛滥,花了很久才明白,是他善于隐藏。

说他不善言辞是开玩笑,他幽默的天赋无人能及;说他多会展现自己也不见得,他从来没有给我看过脆弱的一面。

可是他真的爱我,沉默着爱我。


方舟里没有苦痛,我想我想念痛。

我想听破碎,我想听不完美,我想听一生的遗憾,我想听怯懦着说不出的话,我想听和他的不愉快,我想听和他的争吵再和好,我想听遗憾。

世界本来就是由遗憾构成的,才不是美梦。

张玮伦可以为了我进入他厌恶万分的〔诺亚方舟〕,张泽可以为了演戏义无反顾地等着被抓走,叶麒圣可以为了张泽混入精神病院救他。


那我呢?我可以怎么样呢。


伤痛从未消失过,而是被代替掉,慢慢游向更深处,直到心脏所在的地方。


“你等会儿。”我正出神,面包车咚咚两下宣布罢工,他急匆匆地下车查看。

我往座位上一靠,对面座垫边上有一丝反光。我凑过去一拉,是一把小巧的手枪,弹夹里只有一颗子弹。

我愣住了。

后来失眠的夜里,我都见过张玮伦握紧枪柄泛白的关节和复杂情感充盈的眼睛。

他给的爱,总比我想象的要庞大得多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06

倪克斯死了,我的蝴蝶。

我没有多说一句,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有掉,平静地把它埋葬在一棵杉树下面。

张玮伦似乎有点害怕我的状态,一路上七七八八念叨了许多,我只是点点头说嗯。

他看起来是彻底怕了。

 

他说你说话啊,这样我害怕。

他说你难过就说出来,别憋着啊。

他说,他说,他说。

我一笑,说当然没事,只是有点可惜它才活了几个月就死了。

张玮伦没接茬,我怀疑他想着我在投影自己而悲伤,转而握住了我的手。

 

从前我向来讨厌这样“矫情”的肢体接触,别扭得发慌。但我感受到他真诚的情感,我没有回避。

 

张玮伦!

我突然大喊,因为我回头看到远处的森林燃烧起来了,火光蔓延。

我操。他说,迅速拉上车门关上窗,独留一小扇顶窗开着。

 

每次准备调情都有点事情是吧。他说,顺便气愤地踹了一脚空气。

或许我本应笑出来的,只是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,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。

他手足无措,四处找纸巾塞给我给我顺气。我哭得停不下来,长这么大没这样哭过。我念叨着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了,无非就是些就算这个操蛋的世界再烂,我也不想就活这么几年就结束的话。

我无声抽噎中发现张玮伦忽得也说不出话了,转身一把抱住他。他好像吓了一跳,因为认识以来都没有除了手臂以外的肢体接触。也仅仅是几秒,我感受到他轻轻地回抱了我,小心地抚过我的脊背。

 

砰。

那盏巴掌大的窗户一瞬间好大好大,庞大到让人置身其中。天幕上是星体即将碰撞的瞬间,两颗炙热通红燃烧的天体点燃了天际,就像远处的月亮燃烧着坠落,无数陨石流星划过天边。眨眼的一瞬,时间似乎暂停了,这场天灾不知在几亿光年之外,可是被渺小的我们,投影到同样渺小的地球上,奇迹般地被我们看到了。

 

张玮伦的眼睛倒映着火光,他眼睛里好像只有我一样,火舌卷曲着舔舐着森林,吱吱的响声如同梦中的呓语。

 

然后我们逆着刺眼的白光,在滚烫的火焰中拥吻,泪水濡湿了领口,滴到地上,流到天上去,浇灭了世界上所有的大火。

 

 


 

 

07

月亮就快升起来,天空好纯净,澄澈的蓝,不掺杂一丝杂质的蓝,风吹过去清脆地响,除此以外,没有任何声响。

快到世界尽头日落和其他的不同。它不是急匆匆的,而是灿烂又盛大。先是从遥远的的地平线,穿越几千光年铺面而来,太阳散出最后一丝光芒后慢慢地沉了下去,天空从橙黄到火红再到深蓝,染了绮丽的渐变。仔细看你就能看见星星,一颗一颗的藏在夜幕里。

 

我跳下车,往前走了几步。

趋近世界尽头,柏油马路慢慢变成覆盖沙砾的小路。我蹲下去看了一会儿,手指一摸还是有点儿温热的。

“张—玮—伦—永—远—开—心—”

我念着比划出来。

算了。

“钟—嘉—诚—和—张—玮—伦—天—天—开—心”

我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往回走。

起风了,不知道吹散它了吗?

 

 

张玮伦还睡着,我给他披了件外套,蜷回我的位置上。

我的脊背发痒,倒影里看出蜿蜒的藤蔓顺着脊骨生长,衔着两三朵饱满的花苞,一朵鲜红的玫瑰已经簌簌地盛开了。

 

鲜红的花,意味着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。

我的手心里缠绕着花朵。

“玫瑰,一年蓬,满天星……”听说每个人死去时盛开的花都不一样,我幻想了一下自己的死状,倒也算得凄美。

 

张玮伦起身发了会儿呆,挤到后备箱去清点物资。

我余光一撇看见点蓝色闪过,好奇地捻起来,仔细瞧了半晌:是朵蓝色的鸢尾花。

我呼吸一滞,他藏在座位下的手枪露出一点儿角。我知道里边只有一颗子弹。

玻璃窗外张玮伦的背影拉得很长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8

世界尽头,安静得可怕。

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,我猛地一呛,从嘴里吐出一朵玫瑰。张玮伦赶紧扶住头晕目眩的我,勉强站定。

 

“一切都结束了吗?”我低声呢喃。

我转头去看咫尺之间的大海,霎时间天光大亮。持续了整整一年的黑夜顷刻间瓦解,柔软的橙黄色从海平线边缘缓缓爬上天空,蔓延至我余光的每一个角落。海面轻轻地摇晃,折射出粼粼的光彩。

 

“倪克斯?”我惊讶地出声,抬手接住了忽然翩翩而来的蝴蝶。那只颜色格外不同的大蝴蝶,轻轻闪动黑夜般诡谲的翅膀滑翔到我的肩头。“你还活着?”我颤抖地抚过它的翅膀,它振动几下表示回应。

 

我小心地把这只光明女神蝶捧在手心里,它忽然又振翅而飞,疯狂地朝升起半头的太阳飞去。我踉跄着站起来又摔倒在沙滩上,尖锐的贝壳划破了腿,直到鲜红的血流过皮肤有些许的痒意时,我才回过神。

 

“张玮伦,是血液。”

我说。他沉默了良久,也只吐出个嗯字。

 

“钟嘉诚,你看……”

我从来未曾听过张玮伦这样惊诧的语气,于是闻言望去却也是呆住了:无数闪蝶从海面上破出,就像跃出海面的游鱼,簌簌地拍打着翅膀飞向远方,幻化出惊人的钴蓝色的闪耀的光彩。而领头的赫然就是我死而复生的倪克斯,扇着她与众不同的黑色翅膀翱翔天际。

 

我笑了,笑得格外明朗,〔末日〕之后就再没有再露出过这样真心的笑了。

 

我说:“我知道,你只有一颗子弹。”

我花了十四天四个小时零八分钟二十四秒走到了世界尽头,花了一秒钟决定未来。我早已分不清这是否是真的景色,又或者说是死前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幻境。他哀伤地摇摇头,眼泪险些坠下。

 

“开枪吧张玮伦!向我,或者向你自己。”

“我知道,你也看得见。”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,划过我扬起的嘴角。


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。

65万个小时后,当我们氧化成风,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,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。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,而我们,也终究会在一起。<1>

 

我听到鸣笛的尖叫声,是他们破解程序了吗?

 

砰。

海浪翻涌,淹没纯白的泡沫。

蝴蝶从海上来。

 

—TBC—

 




<1>出自《宇宙的终极浪漫》

<2>倪克斯,希腊神话中黑暗女神的名字

<3>部分参考,没找到出处致歉


不知道大家看懂我想写什么了没…

乞讨冠军说,来点长评求你😢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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